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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恢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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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恢覆

“你什麽重點啊傻丫頭,”他掰著我的頭把我從被窩裏拉出來不讓我去看,一只手捏了捏我的下巴又說了一句:“再疼也不會有你疼。”

“我……”很小聲:“我不疼。”

他的臉頓時有些陰沈,“不疼?那冷汗像水一樣流?”

“那不是冷汗……”我嘴硬,“那是下雨了……”

“你他媽……”他咬著嘴唇想罵卻突然氣笑了,“在我面前不用逞強,我有沒有說過這種話?”

“說過,”我小聲,“可我不想你太心疼我,你一心疼我就會做傻事,一做傻事自己就受傷,這還算好的,你昨天把當今聖上都打的鼻青臉腫了,下次怎麽辦?”

他臉色逐漸回暖,咬著牙面有不忍,湊過來啄了一口我的嘴唇,輕聲道:“不會有下次。”

我抿著嘴唇慢慢回味他唇上莫名的甜絲絲,聲音有點低,“對不起,我沒保住……”

他沒讓我把話說完就將我摟進了懷裏,“是我的錯,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我沒保住你,也沒保住他。”

我眨眨眼睛不讓自己哭,“還好沒給他起名字,雲木川的方嫂說如果孩子有了名字才沒的,就會有怨念不離開,那實在太可憐了。”

他先哭了,我能感覺到他胸前不正常的起伏和落在我頭上點點滴滴的淚水,好一會他才開口,聲音仍然正常,只是帶了些沙啞,“你還信這個呢?”

“原本不信的,現在有的沒的亂信。”我說,“比如冷宮裏那些離年教的女人,說她們瘋瘋癲癲吧,可她們胡亂用藥竟然讓我好轉了,不信也不行。”

他的手剛好停留在我背上留有‘不潔印記’的地方,他輕輕撫摸,“為這一個印記,她們救了你兩次。”

“嗯,”我嘆,“這事兒吧,就是福禍難辨,胤礽那狗東西當初要知道有這樣的結果,只怕自己先就上趕著去打這個印記了吧。”

他笑了,“那他不被那些瘋女人們煮著吃了才怪。”

我咯咯笑起來,可也很疑惑:“紫禁城那種地方,為什麽容得下這些瘋子呢?”

“世上所有的地方都有見不得光的東西,與其放出去不如藏起來,無形中也是一種平衡。”

我貼近感受著他的心跳:“可她們太可憐了,一輩子稀裏糊塗地就過去了。”

“宮裏的女人,沒有不可憐的。”他聲音很低,應該是又想起敏貴妃娘娘來了吧,怪不得當年阿媽無論如何也不進宮,有了孩子才迫不得已去了陪都行宮待產,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後面的很多故事都不會發生,或許連我都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

“你信他嗎?”他突然問,一雙眼睛出神地望著我,我們隔得很近,幾乎呼吸相連,我看著他的表情,差不多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我對你從來都不真心……”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再聽到那些胡話。”

他輕輕把我的手拉開,“你是因為那是胡話不想聽,還是因為覺得那胡話是真的所以不想聽?”

我楞住了,咬著嘴唇使勁搖頭,“什麽都不是,我不信,我不信那些。”

他皺眉,輕輕攬去我的眼淚,“不想信還是不敢信,哭成這樣?”

然後沒有停頓地說:“你聽好了,這話我只說一遍,我承認他說的沒有錯,我以前,特別是小時候咱們剛認識那幾年,我的確把你放在很多人後面,我喜歡你沒錯,但就是喜歡而已,你像個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樣讓人抹不開眼睛,還很黏人,可在我眼中卻沒那麽重要,我為了不跟四哥翻臉而冷落你,也為了查出額娘的死因故意利用你,甚至因為溫恪的事情恨過你,但我要說的是,沒有哪個人會莫名其妙地就愛另一個人愛的死去活來,如果有,那鐵定是謊話無疑,戲本裏說的那些一見鐘情二見定終身的事兒你信嗎?反正我不信,”他苦笑,“我信的是,等我某一天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你的影子灑滿了我的人生,你的一顰一笑讓我輾轉反側,你眉間微蹙,你大發脾氣,你開懷大笑,你淚眼婆娑的樣子徹徹底底地把我桎梏了起來,這些酸話我不太說也不喜歡說,但我想告訴你,我愛你,甚至比死去活來還要愛。”

他的聲音沈得不行,像鼓槌敲擊下來後蕩出的那一串串餘音,我眨眨眼睛,眼淚還沾在睫毛上,忽閃忽閃的樣子傻的不行。

他親了我一下,壓低了聲音道:“你跟在我後面跑的時候,只有那麽一兩年我想不起來回頭,但後來你沒發現我後腦勺長眼睛了麽?總是忍不住想看你在幹嘛,他那樣說我,可是大寫的冤枉。”

“何況,”他歪了歪頭,“我跟在後面找了你七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這還不夠你回本兒嗎?”

我失聲哭了起來,從出事到現在,終於徹底卸下周身的防備,從內到外都松了一口氣,那些不安的難過的傷心的委屈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出口,發洩似的前赴後繼湧出來,化作不顧形象的眼淚和哭聲。

他慌了,捧著我的臉替我擦不斷線的眼淚,哄道:“我哪裏說錯了?”

我掛著滿面淚水往他懷裏鉆,蹭得他輕薄的底衣瞬間濕了個透,哽咽道:“有一句話說錯了。”

“什麽?”

“我不要你這話只講一遍,我要你多講幾遍。”

他楞了一下笑了,“你這抓重點和邏輯的思路一直有問題。”

“有就有吧,反正你都移不開眼睛了……”我在他懷裏拱,帶著得意小聲道:“我都那麽重要了,還怕什麽?”

“嘿!”他氣笑了,“忒膨脹了是吧?”

我也笑,笑著笑著腹部突然疼了起來,沒忍住‘嘶’了一聲。他臉色立刻就變了,半坐起身:“哪兒疼?”

我皺著眉緩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把疼痛壓了下去,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身上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濕了,力氣也像瞬間被抽走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他心疼壞了,咬著牙齒忍了一會兒,俯下身來圈住我:“別怕,哥哥在這兒。”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疼的是他不是我一樣的壓抑著自己的聲音,我想擡起手來攬住他卻沒有力氣,掙紮了一會兒帶著些喘兒輕聲道:“你說我弱成這樣了,以後還能生孩子嗎?”

他楞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悶聲悶氣道:“不生了,我不想要孩子。”

我撅著嘴有些失望,從出事到現在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聽他這麽說看來沒戲。

“能,怎麽不能,”方文蘇的聲音驟然在簾外響起,“又沒傷到根本,氣血一恢覆,想要幾個能要幾個。”

我頓時紅透了臉龐,緊張地手都不知道放哪兒,不知道方文蘇什麽時候進來的,那些傻話被他聽去了多少?

莘夕哥哥倒是很淡然沒什麽感覺,他稍稍直起身來,在我唇上親了一下,“你別讓我害怕。”

我還在消化他這句莫名其妙的撒嬌是什麽意思,就見他起身掀開了簾子,問方文蘇找藥的事情。

那味有神奇作用的紫色湯藥果然就是紫蘇,方文蘇又摻了好些味其他的藥,然後熬成湯讓我喝下去,我一看見他就想起姐姐,腹部的疼痛隨著湯藥的洗滌是減輕了不少,但揪心的擔憂卻實在緩解不了,可莘夕哥哥還不讓我過問,只要我一開口問,他的臉色就很難看,他嘴上不說,可心裏應該是怪我的,首先我沒把蘇秀水還活著的事情跟他說,而後又不顧及孩子的命去為蘇秀水求情,何止是把他放在了姐姐後面,把自己和孩子都排在了最後,連我自己都說不過去,何論他人?

連著兩天喝了大概七八碗藥湯,我的臉上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絲血色,靠在窗邊聽薩梅念藺蘭姑姑從青海帶回來的信,她們現在住在青海的汗府,被舅舅當作上賓對待,吃穿不愁,但阿爸的咳疾一直不見好,看遍了青海的漢醫和藏醫卻沒什麽效果,這幾日由杜自芳陪著去了塔爾寺小住,信的最後藺蘭姑姑狠狠地訴說了一番對我們的思念,惹得薩梅邊念邊抹眼淚。

“姑姑竟然去了鳴沙山,”薩梅還含著眼淚,卻手舞足蹈,“我從小在邊西長大都沒去過,她竟然去了!羨慕啊。”

我回味半晌交代,“你去找蘇爺爺開個方子寄回去給姑姑,讓阿爸照著用藥。”

薩梅連連點頭,出門前不忘問一句,“公主你說咱啥時候能去鳴沙山?”

我沒回答她,卻在琢磨另一個事兒,昨天錢晉錫來看我,說那日在琉璃殿外面發生的事情多多少少傳出去了些,被改編成了各個版本,說的最多的就是‘達瓦公主因愛生恨想要殺胤礽,慫恿他人放火燒街,事發後緊抱怡親王大腿試圖上位自保,當今皇上為了怡親王只好隱瞞真相’,好一出窮兇極惡玩弄男人的好戲!我聽了之後除了讚嘆這些人腦洞大以外,一個字都評價不了。

除此之外,胤礽利用輿論嘩然的機會找了好些諫官滿天亂飛唾沫,試圖打壓皇位還不穩的胤禛,莘夕哥哥的風評一時也跌到了谷裏,甚至當年我勾引胤礽,不僅陪睡陪玩,還找人陷害他的事情也被好事之徒翻了出來大做文章,一時間鬧翻了天,胤礽反而成為了含冤十多年的受害者!加之他的兒子死在火中,成了最有力的受害證明。

我捂著腦袋思索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人證物證,當年說不清的事如今照樣證明不了。唯一有利的一點是胤礽不知道放火燒街的那個女人正是被他傷害致死的蘇秀水,胤禛說的對,要把他徹底除之而後快的唯一辦法就是翻案。

“琢磨什麽呢?”莘夕哥哥溫熱的手心輕輕在我後腦勺拂了一下,隨後坐到我對面的一張方凳上。

我抓住他的手往眼前拉,“外面下雪呢?”

他任由我抓著他的手,撩起眼睛來掃了一眼窗外,‘嗯’了一聲,“怎麽了?”

“那你的手這麽熱?”我歪頭奇怪道。

他楞了一下,笑了笑,“洗過了才進來的,怕不小心碰到你讓你著涼。”

我心裏熱乎得想掉眼淚,好一會兒了才抿了抿唇:“我又不是水做的,哪就那麽碰不得摸不得的?”

他挑了挑眉,“我碰得摸得,別人可不行。”

“我……”我扔了他的手:“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話。”

他點點頭,舔了舔嘴唇,上身微微往前傾,手肘搭在膝蓋上,像是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月兒,有個事兒我想跟你說。”

我有些緊張,立馬坐直了身子,“胤禵殺人了?”

他眨眨眼睛明顯被我的跳躍思維攪亂了計劃,“胤禵……為什麽要殺人?”

原來不是,我拍拍胸口,乾清宮外石宛兒打得我流產的事情這幾日也是熱點話題,完顏蝶參與其中已經鬧的人盡皆知,人人都說花岸府與石府同氣連枝,真真的兄弟情深,給胤禵氣得跳腳,原本胤禵就煩她煩得不行,看在弘春的面子上沒和她計較,再來這麽一出,我是真怕胤禵失控,那看來沒有……

“胤禵倒是不殺人,可他要休妻。”莘夕哥哥懶洋洋地帶了一句,又把我驚得渾身一顫。

休妻這個事兒吧,聽來是給人自由,實則就是把人往絕路上逼,比那些打入冷宮置之不理或者濫用私刑幽禁關押之類的恐怖多了,至少死在冷宮裏或者死在私刑中都能扛著名分入祖墳,可休妻不同,在這個禮教森嚴名譽重過一切的中原,沒了名分被趕回娘家是世上最慘的事兒了,特別是皇族,基本沒有活著拿到休書的人,一碗毒酒一條橫梁了結此生都是常態,所以現在時興送休書的時候順便送毒酒或白綾過去,仿佛是默認的結局了。

“你別那個表情,”莘夕哥哥摸了一下我的臉,正色道:“如果他不是十四弟的妻子,我……”他沒說完,臉上已經染上了一層寒霜,冷氣森然。

“哥哥,”我握住他的手,像是安慰他卻更像是安慰自己:“別理了,自有老天懲罰她。”

他輕輕嘆氣,反手握住我的手:“那石宛兒呢?你打算怎麽辦?”

我咽了咽唾沫,低下頭去很小聲的說:“她的兒子被姐姐燒死了,我哪裏有底氣找她的麻煩。”

他手上動作一頓,隨後往前一把拽著我的手腕拖入懷裏緊緊地摟著,卻什麽也不說。

他又在心疼我,或是生我的氣,或是生石宛兒的氣,總之他心跳的厲害,每當這種時候他就不喜歡說話,我都摸出規律來了。

好一會兒他才短嘆一聲,聲音平靜:“我今兒來找你,是為了蘇秀水的事兒,你確定要翻案嗎?”

我‘啊’了一聲,後知後覺:“你見過……皇上了?”

“嗯,”他明顯不想多說,“他說你要翻案。”

“不是我要……”我很無奈,“可如果這是救姐姐的唯一辦法,我願意試一試。”

“蘇秀水呢?她願意嗎?”

“她說……願意。”我輕聲,姐姐淚涕漣漣的樣子揮之不去。

“好,”他松開我,“兩個事兒,要想翻案,證人和證據一樣不能少。”

我眨眨眼睛,認真地聽著。

“胤礽現在可不是當年那位傻太子了,沒了皇阿瑪護佑他反而更狡猾,就算我們打出蘇秀水這張牌,他也能裝傻充楞,沒有用的,現在輿論一邊倒,就連大哥八哥九哥和十哥都公開支持他,很容易被他倒打一耙。”

“那怎麽辦?”我深知。

他偏頭一笑,淩厲的眼神襯得那笑容多了幾分狠辣,“當年你輸在哪裏?”

我咬著嘴唇細細回想,不能說的原因,無法解釋的印記和重臣的偽證,一個比一個堅挺的理由讓我輸的萬劫不覆。

“現在翻案和當年有一點大不同,”他看向窗外,“皇阿瑪過世了。”

我擰眉思索了一會兒,“可德妃娘娘在啊,還有那些老臣。”

他笑了笑,真可謂一笑傾人城的淡然,似乎這世上的事兒盡在掌握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好德妃娘娘仍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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